Obverse and reverse（黄沐/周橙）
上篇
Reverse（黄少天×苏沐橙）
01
采访接近尾声时，天已擦黑了。黄少天余光中瞥见苏沐橙三言两语的岔开话题，把记者交给刘皓应付，悄悄地混进人群，从应急出口快步离开。蓝雨的主场，他熟悉地形，应急出口的终点是处暗巷，只身一人，多半会迷路。黄少天向喻文州递了个眼色，打着哈哈说着废话绕晕了面前寥寥的记者—毕竟蓝雨大胜嘉世，周刊报道比起胜者的谦虚，更偏爱挖掘败者的不甘。寻了个机会追了出去，空阔的通道上依稀还能听见苏沐橙的鞋跟敲在地砖上的轻响。“苏妹子，等等，你要去哪里？”他怕动静太大引来粉丝，直追到身后，抓住她的手腕，才问了出来。苏沐橙显然吓了一跳，应急出口的光源有限，沿着墙角一字铺开，只够照亮通路。听是黄少天的声音，紧绷的神经缓了下来。她凑的近了些，小声说：“找网吧。”黄少天莫名其妙：“你已经打了一晚上荣耀了，还要继续啊。是你那个小号吗？去帮叶修收集材料？还是输了比赛心情不好要去竞技场？我跟你说今晚嘉世的失利不是你的问题，你打的很好，真的，队长他也说啊……”黄少天的声音在走道里回响，带着些许延迟的回音混着他喋喋不休的说辞产生了奇妙的混响，苏沐橙烦躁的不行，干脆抬手捂住他的嘴。“黄少天，你想让记者发现我们偷跑吗？”黄少天不放弃的发出不明所以的声音，温热的吐息冲撞着她的掌心，有些发痒。她皱眉：“保证不说话我就松手。”看见黄少天点头，她赶忙收手。
02
黄少天熟门熟路的带着她过街穿巷，一刻钟的功夫便与场馆散场的人潮拉开了距离。眼看到了安全地带，他无辜的看着苏沐橙，指指自己的嘴，苏沐橙愣了愣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：“黄少天你什么时候说话需要许可了？”他舒了口气：“你总算笑了。”苏沐橙敛起笑容，踢着路边的石子，不再言语。“你们下榻的酒店没有配套的设备吗？不应该啊，嘉世这方面一直是有名的大手笔，虽然你登小号是不方便啦，反正明天就飞回俱乐部……”黄少天定位着周边的网吧，嘴上也不闲着。“我擅自退房了，”苏沐橙淡淡的说：“也改签了机票，打算今晚返程，可惜客满了。”她言简意赅地说出了计划：“总之先找个网吧通宵，然后搭明晚的飞机。”黄少天有点懵了：“你行李、不对这不是重点，后勤肯定会帮你托运回去……累了一天还通宵你不要命了？！”苏沐橙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些许：“这是重点？”黄少天锁屏了手机：“这当然是重点，还有，为什么不和俱乐部一起行动？”苏沐橙怔了怔：“想在这里多玩上一天呗。”她语调轻快起来：“日啖荔枝三百颗，不辞长做岭南人嘛。”黄少天扫过她一度攥紧复又松开的右手，别过脸去：“不是说打算今晚返程吗？”她脸色沉了下去：“和他们一同回去，我怕控制不住情绪，呵，刘皓那个人。”话音落处，是冷冷的笑。“蓝雨的主场，我罩着你。”黄少天拍了拍她在晚风中微微颤抖的肩：“陪刷副本，陪竞技场，通宵也陪。”苏沐橙歪头看他，一缕碎发落在肩上，笑得有些许俏皮：“宵夜不陪？”一瞬间黄少天觉着自己的心跳漏了拍，他打着哈哈蒙混过去：“陪，当然陪！”
03
苏沐橙心满意足地咬着抹茶冰激凌的脆皮，心情晴朗了许多，黄少天犹豫了下出声提醒道：“这是已经第三个了。虽然我们这里天气暖，但吃这么多不好吧？”苏沐橙斜了他一眼：“我是不容易发胖的体质，”黄少天揉揉头发，表情有点纠结：“不是在说这个。那个，队长说女孩子每个月有个心情不好的时期，不能吃太多冰的……”奇妙的误解，苏沐橙被咬了一半的脆皮呛住了：“咳咳，喻文州他还真是……”她在脑中过滤着合适的形容词，苍白的说道：“博学啊。”然后她又反应过来：“蓝雨连训练营都没有女生，他好好的和你说这个干什么？”黄少天难得的不说话了，暗中把手往口袋里塞了塞。“手机拿出来。”看着他的样子，苏沐橙心中猜了个七八分。黄少天躲了躲：“苏妹子，我们不是可以互相查通讯记录的关系。”他正色道，死死的攥着口袋里的手机。苏沐橙蕴出一个微笑：“谁和你互查，我要单方面检查。”说着伸手去抢，她本意是闹着玩玩，并没有较真，但真正碰到他手机的时候，鼻尖几乎贴上了他胸前的吊坠。她恍然发觉这个姿势有一点点暧昧，收手想退开几步时，黄少天环住了她的腰，刚好是若即若离的距离。她抬头，对上黄少天微微眯起的双眼，那是属于联盟第一机会主义者的神色：“这是女友特权。”他试探着开着不知轻重的玩笑。他仿若沉淀下来的瞳色在都市的夜景中其实很好看，她想着，微妙的移开视线，扬扬手上吃了一半的冰激凌：“再不松手就糊在你衣服上哦。”黄少天啧声，悻悻退开：“真不可爱。”苏沐橙点头：“你说的对。”
04
“哟，你们俩竟然一起上线，比赛结束啦？”叶修不紧不慢的敲着键盘。“嗯，在网吧。”苏沐橙和叶修闲聊，眉眼弯弯。怕被粉丝认出，两人特地倒了几趟车选了个僻静的地方，偌大的网吧只有寥寥数人，有着包场般的自由感。他撇撇嘴，私下里给叶修去了个窗口抖动：“苏妹子就在我身边。”聊天窗口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，而叶修的回复却迟迟不来。他自觉无趣切了窗口，叶修的头像却闪烁了。点开只有淡淡的一句：“照顾好她。”黄少天盯着这没头没尾的祈使句，颠来倒去的看了三遍。心里莫名蹿起了无名的火气：“老叶，PK!!”唯恐气势不够似的，怒刷三行。
“黄少天，你吵死了。”他敲击键盘的动静在空荡的角落里格外突兀，苏沐橙摘下耳机，回头瞪着他：“还有精力就一起帮忙抢BOSS啊。”黄少天无奈：“我要帮也是帮蓝溪阁啊。”他想想又有些委屈：“你到处找网吧，就是为了跟叶修聊天？”苏沐橙不明就里：“他又没有手机，除了网游，哪里找的到他。”她戴上耳机：“总要汇报一下战绩。”黄少天托腮：“他多半已经知道了。现在的新闻媒体……”弹窗里跳出了今天的新闻《沐雨橙风与一叶知秋貌合神离，嘉世客场对战蓝雨再度失利》，他噤声，点开标题，大略一扫，明白了叶修那句“照顾好她”是什么意思。“靠，他们是不是瞎的！”他暗道，这种没有水平的报道也能写出来。瞟了眼集中注意力清着小怪的苏沐橙，他默默的关了窗口。
“现在的新闻媒体怎么啦？”难得苏沐橙分出心神听他说话。他岔开话题：“哪有你直接跟他说方便。”苏沐橙寻出空档，丢了技能：“黄少，前后矛盾着哦。”黄少天紧跟着她开出的路冲进战斗的中心：“转折啦，转折。常用文学技法，我念书时，老师特别喜欢我，天天放学留我陪她聊天……”“矛盾的是你的态度。”苏沐橙转了转视角，瞄到了流木瞬间的僵直，于他而言罕见的失误。她弯弯唇角，丢了几个药瓶：“和君莫笑碰头前都没有治疗，小心别被小怪堆死哦，剑圣大大。”他操作着流木在一群小怪的踩踏中堪堪接住：“你等等我！”眼看着减轻了负重的风梳烟沐一路向前，他貌似无奈的摇摇头，却留心着苏沐橙轻轻的笑。
“队长，这样是不是有点卑鄙啊。”他清完小怪，抽空给喻文州发着信息：“趁着老叶不在她身边。”嗯，有点没头没尾，他飞快地又补了一句：“不过她一直压着情绪，粉饰太平，多半是在迷茫。本着同期情谊，我也应该陪着她。”喻文州很快回了信息：“不是觉得苏沐橙性格不好？”黄少天咬咬牙：“她性格那么别扭，除了我，哦，可能还有叶修……”他断断续续地打着，兀自郁闷起来。不肖片刻，信息如期而至：“那么联盟第一的机会主义者，要错过喜欢的人脆弱的时候吗？”
一时间豁然开朗，卑鄙算什么，没有人比黄少天更明白，所谓破绽把握住便是机会。他将手机揣进口袋，突然反应过来：“喜欢？”一不留神，脱口而出。苏沐橙戴着耳机听不真切，发觉他正看着自己，回应般的蕴出一个浅笑，眉梢眼角都是盈盈的笑意。曾几何时自己说过的话语在他耳边回荡：“她对着媒体笑，对着叶秋笑，就是不对着我笑……”他怔了怔，悄悄的在口袋里掐了下掌心。这样近的距离，真的对心脏不太好。喜欢吗，他自问。该死的，当然喜欢，他自答。
05
迷迷糊糊间她做了一个梦。梦中的场景有一点陈旧，有些许杂乱，地上随处散落着各式接线板，长长短短的电源线缠绕在一处，蒸腾着热气的斗室里是台式机嗡嗡作响的风箱声。她只身站在屋子中央，窗外的日头好的有些毒辣，衬得包围着墙壁的爬山虎愈发葱郁。这里是一切的起点，一叶知秋和沐雨橙风初出茅庐，队徽的设计还埋没于数沓稿纸，来人笑着闹着勾肩搭背地推门而入，她闻声回首，那时的三人是最好的朋友。
“沐橙，我们决定了，战队就叫嘉世。”说话的少年有着与她一无二致的眉眼，“战斗交给我和叶修，经营就拜托陶轩，嘉世一定能走的很远很远。”陶轩叼了根烟点燃：“常言道不要和最好的朋友开公司。”他狠狠吸了一口尔后笑了：“我一定是疯了，觉得这一时冲动也不坏。”叶修抢过他的烟：“未成年在呢，出去抽。”然后转向她勾起一抹懒洋洋的笑：“小沐橙，设计个队徽如何？”她咬唇，场景渐渐褪色，像曝光过度的胶片，一点点的在风箱声中失真飘散。相由心生，她默念着，用想象去编织维持着这逐渐分崩离析的场景，一会就好，想要留住这恍如隔世的片段。
终是事与愿违。
醒来时已是午夜十分，朦胧中她被显示器的微光刺的眯起眼睛，黄少天早已退出了游戏，屏幕上是复盘的影像。桌上的咖啡热气不再，他间或拿起来抿上一口，然后轻轻的放回桌边，唯恐吵醒她似的。她摸了摸眼角，是未干的水泽，不属于她的外套因着这小小的动作顺着肩滑下，他条件反射的捞起，抬眼见她侧身离席：“少天，我去吧台要杯水。”语调平静而温柔。他望着她离开的背影，攥紧了手上的外套，指尖所触及的领口是星星点点的泪痕。黄少天皱着眉，目光沉静却蕴着些许锋芒，她欲藏着，他偏要找到，找到那个在盈盈笑意背后独自抹掉泪水的女孩子。
06
手边的咖啡在苏沐橙的坚持下换成了绿茶。熬夜喝点茶对身体好，她说着，心不在焉的戳开了前阵子楚云秀推荐的剧集。黄少天喝不惯绿茶，苦的皱眉，抿一口便推到了一边。苏沐橙盯着屏幕，手上却将自己那杯递给了他。“这杯淡一点。”她说着，换下了他的。“我喝过了。”黄少天有些尴尬，出言提醒。苏沐橙流连于剧情，反应明显慢了拍，半晌她回答道：“没关系，暖手而已。”
她握着杯子，怔怔的望着屏幕，也不知看进去了几分。黄少天偷偷看她，发现弹出的窗口里，有着今天比赛的速报。大大的标题加粗提亮，占尽了眼球。“接连失利，嘉世该何去何从？”她小声念了出来，用力的眨眨有些酸涩的眼。黄少天拿过鼠标，替她关了窗口。“沐橙，”他难得的在开口前整理了下思路：“你不要有太重的心理负担，事物判断的标准听凭本心就好。”他看着苏沐橙的微微泛红的眼眶，继续说下去：“比如对我而言，有队长他们在地方就是蓝雨。于你而言，有叶修在的地方就是荣耀。如果怀念过去的嘉世，陪老叶再建一个不就好了，管它叫嘉世还是世嘉。嘉世的失利，不是你的责任，至少不是你一个人的。”他说着，兀自笑了：“你和老叶联手的那些日子，还真是不好对付。”
苏沐橙垂下头，刘海遮住了好看的眉眼，她就着手中的茶水连同想要流泪的冲动一起咽下。“真的好苦。”她说着，想了想，笑了出来：“纠正你两点。第一，要是叫世嘉就侵权了。第二，”她顿了顿，抬眼看他，有那么些温柔：“对我而言，有你们这群爱着荣耀的队友对手在的地方，才是荣耀。”苏沐橙俏皮的笑着：“我也该从叶修那里毕业了。”黄少天揉了揉头发，有些犹豫的开口：“你能打起精神来最好不过了。不过，苏妹子，那杯是......”一瞬间，苏沐橙的笑容僵在了脸上。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。他想着该说些什么把话题岔开，沉默的半晌，她的手却在他眼前摊开。“手机拿来。”她说着，脸颊泛红，然而气势不减的。他愣住了，苏妹子怎么还在纠结自己和队长的聊天记录，却见她一字一句的说道：“不是说，是女友特权吗？”一时间黄少天怀疑自己听错了。“等等，苏妹子，你是认真的？不是一时气氛比较好，顺口说说？这个气氛算好吗，我也不太懂，虽然也不算没有其他方面的想法，不过即使只有同期的情谊我也会陪你通宵的......”他口不择言的胡言乱语着，却被苏沐橙干脆的打断了：“只有同期情谊，我是不会让你陪宵夜、陪副本的。‘’她咬咬唇，有些别扭的避过他的注视：“......竞技场，还陪吗？”黄少天慌忙点头：“陪、当然陪！”
他想他抓住了机会。
07
回程的飞机上，苏沐橙撑着头看着窗外，城市慢慢缩小最终隐没于白云之下。邻座是一个年逾花甲的太太，温柔的问她：“小姑娘，觉得这个城市如何？”她回神，粲然一笑：“是个令人安心的地方。”
微笑，笑时犹带岭梅香。
试问岭南应不好？
却道：此心安处是吾乡。
FIN
后记：标题的含义是硬币的正反面，写过了唐柔和楚云秀，怎么能不写篇苏妹子凑个麻将呢（笑），纠结了很久，决定关于苏沐橙写两篇，凑个小小的系列，笔力有限，但还是想表达一种相处方式上的差异，所以预计上篇黄沐，下篇周橙。四期里，苏沐橙和黄少天应该关系不错吧？相处也比较可爱，觉得苏沐橙和他在一起应该比轻松愉快（？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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